张勤光

　　在我家对面有一个小店，卖油盐酱醋，还卖糖饼干。那些糖饼干都用大玻璃瓶装着，让人看得见吃不到。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到店里去玩，虽然吃不到糖饼干，看一看也能饱饱眼福。何况店里的二婶心肠好，卖完一瓶糖饼干时，她就会把瓶里的碎屑倒出来给我们吃。我吃着碎饼干屑说：“二婶，我昨晚梦见你瓶里的糖饼干都碎了。”二婶大笑说：“碎那么多我早赔得关门了，你连饼干味都闻不到了。”
　　有一回，我和小伙伴们在二婶店里捉迷藏，我往门背后躲，不小心把靠在门角落的一根顶门棍碰到了。木棍不偏不斜，正好砸在一个大玻璃瓶上，就听“啪”的一声，那掉在地上的玻璃瓶成了无数碎片，里面的糖饼干撒了一地。我吓傻了眼，抖抖索索地从门后出来，央求二婶不要告诉我父亲。我的父亲很凶，我怕他打断我的腿。二婶看了看打碎的瓶子说：“不要怕，你又不是故意的。”她把地上的糖饼干捡起来，好的装到另一个瓶子里，碎的就分给我和小伙伴们吃。想不到我打碎二婶的玻璃瓶，不但没挨打骂，还意外吃到了一回碎饼干。
　　二婶的好心，让我难以忘怀，许多年过去后，我的儿子也像我当年那么大了，二婶变成了二奶奶，我总是给儿子说：“去你二奶奶那里买东西。”儿子说：“二奶奶卖的东西不够数。”我喝斥说：“二奶奶是心肠最好的人，怎么会不给够数？不要胡说八道。”
　　有一次，我叫儿子去二婶那里买一包盐和二斤糖，过了一会，二婶却拧着我儿子的耳朵把他押了回来。二婶急乎乎地说：“你儿子打碎我一个大玻璃瓶，怎么办？”我说：“二婶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。”二婶明显地火气小了许多，说：“赔100元吧。”我吃惊地问：“一个玻璃瓶怎么要100元？”二婶又急了，叉起腰说：“嫌贵？嫌贵你赔回来我原来那个玻璃瓶，新买的我不要。”我不想多纠缠，赶紧说：“好好，赔100元给你。”我把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二婶。二婶接过钱，反复摸捏了几遍，又逆光照一照，确信不是假币后才收下，一手拿着钱，嘴里还嘟嘟哝哝地走了。
　　看着二婶远去的背影，我在想，二婶什么时候变成了二奶奶了。
　　孩子啊，你真不该打碎玻璃瓶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　　（作者系曲周县作家协会理事，发表文章千余篇，多次获奖，现任南里岳乡中心幼儿园园长。）